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糾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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糾結

“您還記得我。”方瑾文有些出乎意料。

“像你這般可愛漂亮的孩子又不多見。”葉舒眼角的皺紋溝壑,久違地回憶起了從前,“你和你爺爺年輕的時候很像,讓人不認出來都難。”

病床上的人眼神閃爍,嘴角帶著笑。

葉琳將她帶進房間後就離開了,現在房內只有她和葉舒兩個人。

她嘆了口氣,把手裏買的水果和補品擱在床頭櫃上,坐在了一旁的木凳子上,“您與我爺爺許多年沒見了吧。”

“自從那年離職就沒再見過了,方先生是個很好的人。”

腦海中浮現出那張寬厚的笑臉,他的面容中滿是感慨,“在後面得知先生的事業回春,我當真是為他感到開心。”

提及這件事,作為小孩最大的感觸,則是那段時間裏,爺爺奶奶時常早出晚歸。

就算偶有呆家也都是眉頭緊鎖,心有郁氣的模樣。

“是的,一切熬過來了。”

“哦對了,方先生近來身體可好?”葉舒關切地問道。

“我爺爺……前幾年病故了。”

被病痛折磨實在是難熬,方瑾文感覺眼前的老人家在聽到這個消息時,努力挺直的腰板都變得單薄起來。

“天妒英才,天妒英才啊……”

如若當時自己沒有鼓起勇氣回去,也許也會被這份道不明的愧疚壓得直不起腰吧。

她起身輕柔地拍了拍葉舒,釋懷地安慰道:“都過去了。”

久沒見面的寒暄結束,方瑾文捏著手指,謹慎地問道:“那在您就職期間,有沒有見過一位名字裏帶空的女士?”

靠坐在床榻旁努力恢覆平靜的人,霎時間又激動了起來,“你……你說的是,是空小姐嗎?”

見葉舒情緒波動這樣劇烈,方瑾文也是一喜,忙詢問道:“您見過她?”

老人蒼白虛弱的臉色驀地變得紅潤,如竹節般的手指松了又緊,嘴唇蠕動。

怎麽會不記得呢,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第一次見到空小姐時,那份驚艷而又感嘆的顫動。

深吸了一口氣,滿腹經文也只能夠總結出一句落入俗套的讚嘆,“我曾經遠遠的看過一眼,那是一個很美的女人。”

“那時政策經濟的影響,大批生產出來的貨品無處可銷,生意慘淡。方先生簡直是火燒眉毛。但好在,在危難之際還好有空小姐伸出援手,提供了路子把貨賣到國外去。”

“您沒有見過她具體的樣子嗎?”

葉舒搖了搖頭,“先生見客人,聊的都是私事。作為助理有時不一定都會陪同。”

“我只知道那是個很年輕優雅的小姐,戴了一頂黑色網狀禮帽,看上去與方先生一般高。”

好不容易能夠得知一些有關於這位神秘女士的消息,方瑾文不死心的又問了幾個問題。

但看到葉舒茫然的視線後也只能就此作罷了。

“叨擾了。如果您想到些別的,希望您能打電話告訴我。謝謝您了。”

醫院外的大理石由於潮濕而顯出棱角。

大費周章的飛來這一趟獲取到的這點線索,方瑾文都不知該如何定義這是否叫做有用。

沮喪的低下腦袋,她小聲地嘀咕道:“你到底是誰呢?”

*

強忍著刺痛回到了家。

自那日起,沈亦棠把自己整個人浸泡在浴缸裏。

耳朵被流水堵塞,除了自己微弱的呼吸聲,再也聽不到別的。

寂寥,無止境的寂寥。

這份疼要持續半個月不止。

藥效一過,那股從天靈蓋冒上來的熱氣簡直快要把人融化了。

察覺到異樣的阿肆連夜趕了回來,剛打開浴室的門就被裏面的涼氣一撲。

也不知道這人在這躺了多久。

它皺著秀氣的眉頭,掐著手指數了下日子,疑惑地喃喃自語道:“這次為何提早了幾天。”

手下進水裏把半死不活,臉色煞白的沈亦棠撈了起來,它碎碎念著替她把脈。

片刻,拿出了那個裝藥丸的瓶子,多倒出了一粒藥丸塞進對方的嘴裏。

身邊的人一驚一乍,動作還特別粗魯。沈亦棠勉強恢覆了點意識,“你不是去找人喝酒去了嘛,怎麽回來了。”

那肯定不是怕池子裏泡了不知道幾天還能呼吸的人沒人收屍。

親眼看著阿肆拿出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掏出來的星盤,很麻利的在上面撥弄著。

它嘴裏念念有詞,神神叨叨了一會兒,突然很嚴肅的看著她。

“青藤劍快要蘇醒了。”

時間快到了。

渾渾噩噩的熬過了頭幾天,沈亦棠終於不用靠泡在池子裏緩解。

是夜,她屈膝靠坐在露臺旁,與一米外那顆寶藍色的水晶相望。

院子外的路燈暈染著暖黃色的燈,給這寂靜昏暗的房間增添了唯一的光。

自那次後,她便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期盼與自信。

甚至都不敢把它靠近方瑾文半分,生怕這東西又給她一些不甚美妙的答覆。

但有時沈亦棠又在慶幸,還好,還好她沒有喜歡自己。

她每天一遍遍的重覆著,就好像在替方瑾文惡狠狠的懲罰自己一樣。

從前到現在所受的所有的苦,流出身子裏的每一滴血都是應該的,都是自己應該要接受的懲罰。

她在逃避,她在害怕。

她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陷入了一個溫柔的夢境裏,並且一點都不想醒來。

可夢再真,終究也是假的。

到現在自己到底還有什麽不敢承認的。

連別人都騙不過去的謊話,難不成還能騙過自己嗎?

長臂一伸,沈亦棠輕易地撈過那顆水晶,往樓上的工作室走去。

畫圖紙,量尺寸,切割水晶。

放下手裏的尖嘴鉗,仔細檢查沒有多出的繞線刺疼皮膚。

沈亦棠小心翼翼地把做好的成品放進一個精美的小木盒裏,指尖細細地摩挲著水晶上面不平的凹痕。

就讓她自私一回吧,在死去前把自己藏在心裏的妄想告訴她。

……

沈亦棠:【今天有空嗎?】

沈亦棠:【我新做了一款曲奇餅幹,幫我試試毒吧。】

看到這幾條消息的方瑾文剛從別的地方出差回來。

最近忙著排版定稿的瑣事,她們都沒有時間聊上幾句。

方瑾文:【你回坊州了嗎?】

沈亦棠:【等你回來。】

捂著嘴嘻嘻笑著,她快速觀察過周圍坐車的人。

確保沒人註意到自己,她回覆了個好。

收起手機,方瑾文和做賊似的,在包裏用指尖小心翼翼的點了點一個墨綠色的包裝。

從車站出來到家時已經是下午六點了,方瑾文拖著行李,隔得老遠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影。

熟稔地接過對方手裏的行李箱,沈亦棠把手裏的那袋餅幹塞了過去。

很默契的拆開包裝,拿了一塊先遞給對方,然後才拿起一塊自己吃。

“巧克力味的,喜歡!”方瑾文嘟嘟囔囔道。

傍晚樓下陰涼,有許多小孩約著在下面騎車。

繞過那群騎車大隊,進了家。

沈亦棠略微不安地背手抓著那個巴掌大的木盒。

把餅幹擱置在桌上,方瑾文轉頭見她渾身拘謹的站著覺得有些好笑且無奈,“我也沒換個地方住呀,看上去這麽陌生的嗎?”

被這人戲謔了一句,沈亦棠莫名松了口氣。聳聳肩,把木盒子悄悄收回口袋裏,在沙發上坐下。

俯視著面前的人,方瑾文才神神秘秘的把自己的包擺在茶幾上,故弄玄虛道:“猜猜我帶回來了什麽好東西?”

“書嗎?”沈亦棠挑起眉梢,“你不是去忙出書的事。”

嘿嘿,沒被猜中,方瑾文洋洋自得的打開包包拉鏈,打開包裝展示道:“是一瓶酒哦。”

“有一個合作的老板也很愛酒,她和我說這酒很不錯,你嘗嘗咯。”

聽她這樣說,沈亦棠一楞後,有些忍俊不禁。

那一櫃子的酒全是阿肆的。

估計這人看她家和酒窖一般的藏酒量,誤以為她是個無酒不歡的酒鬼了吧。

擡手接過,她轉動瓶身看到了酒標,確實是瓶好酒呢。

心緒蕩漾,沈亦棠有意邀請道:“來喝喝看。”

猩紅的酒液優雅地在杯子裏打轉,透出陣陣濃郁厚重的香氣。

遞給坐在對面的人一杯,她們兩人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喝了起來。

手心不住的摸過口袋裏盒子的紋路,拿起杯子不緊不慢的一飲而盡,沈亦棠撐著臉看小口細品的方瑾文。

“好喝嗎?”方瑾文問。

喝的這樣快,什麽味道都沒嘗出來,沈亦棠並不作答,只是一直看著她,嘴角帶著笑。

手指在這人面前晃了晃,然後被對方一把握住了。

就著那人手裏沒有喝完的酒杯,她靠了過去抿了一口酒,她回答道。

“好喝。”

被對方握住的那一只手冒著汗,方瑾文垂眸,視線裏滿是沈亦棠那張紅潤飽滿的唇瓣和那人波光瀲灩的眼神。

把杯子放下,她用指尖拂過她的唇角。

細細柔柔的動作惹的人發癢,沈亦棠下意識抿著唇,卻不小心含住了方瑾文的手指。

她壓了壓,故意讓原本就很殷紅的唇變得更誘人。

另外一只手順著沈亦棠漂亮的小臂緩緩向上,繞著她的脖頸捏住了對方的耳垂。

“我可以親親你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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